译者序

欧·亨利(O'Henry,1862~1910)是美国现代短篇小说的创始人,也是艺术成就与莫泊桑、契诃夫媲美的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家之一。他留下了一大批非常优秀、内容与风格都非常独特的作品,它们堪称短篇小说精品中的精品。因此,他的作品一直受到世界各国读者的广泛喜爱,流传至今,经久不衰。

欧·亨利的短篇小说都是现实主义的,现实生活是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创作源泉。他把描写纽约市生活的集子取名为《四百万》,因为他认为构成纽约社会生活基础的是纽约的“四百万”市民,而不是“四百个”富翁。他笔下的主人公大多是市井之人,例如店员、办事员、医生、穷画家、公司里的经理或是小职员、农牧场的场主和牧人、打零工者,还有无业游民等。当然欧·亨利还有一些揭露和批判美国上层社会的作品。他把美国的上层社会写成了一个资本家、强盗和骗子三位一体的豺狼世界。比如《人外有人》写强盗、骗子和金融家三人聚在一起,强盗抢来的钱被骗子骗走了,而骗子把骗来的钱投资到金融家的企业里,结果金融家买空卖空,骗子的钱还是落进了金融家的腰包。金融家没有亲自去骗,却是手法更高明的骗子和强盗。不过,我们大家都知道,欧·亨利的那些最优秀、最感人、最能给读者留下深刻印象的作品都是他的描写小人物的短篇,这些作品被人们传诵不已,已经成为人类文化精神生活中的一个个瑰宝,为世人所珍爱。

欧·亨利曾将法国的莫泊桑作为自己学习的楷模,因此在这两位作家身上有一些共同点:他们写作的风格都十分简洁;对生活中细节的观察都非常敏锐;描写的都是各行各业中的穷苦人。可不同的是,欧·亨利具有更丰富、更深厚的人性的底蕴,他对生活抱着更为积极、乐观、幽默的态度,尽管有时也会有无奈和悲哀。所以在他的作品中,总是不乏非常生动的细节描写。他幽默的才能和丰富的情感正是通过这些细节描写惟妙惟肖地传达了出来,使他的作品既具有幽默感,又有很浓的人情味。另外,作为一位文学大师,欧·亨利非常善于讲故事,情节安排得环环相扣,引人入胜。而故事的结尾又往往出乎人的意料,有的结尾给人以振聋发聩之感,有的又叫人伏案深思。

欧·亨利的丰富的情感和对世事的认识,是通过他对各种各样的主题的探索和刻画表达出来的。《麦琪的礼物》和《爱的牺牲》通过对年轻夫妇事事为对方考虑、为对方勇于牺牲的描写,歌颂了那种纯洁的、毫无杂念的崇高爱情,故事写得既温馨又感人,成为世人传诵的佳作。《带家具出租的房间》和《天窗室》描写的则是带有悲剧性的爱情,相爱的人爱得强烈,爱得产生出幻觉,爱得可以为对方去殉情。这两篇小说写得亦真亦幻,有着浓浓的诡谲和浪漫的色彩,是从浪漫和幻觉的描写中见出真情,同时也给爱情蒙上了一层悲凉、凄婉的色调。《菜单上的春天》和《绿门》也是写爱情,不过在这两篇里作者更为强调的是情缘的偶合性,或者是巧遇,毋宁说是奇遇。《耗费钱财的情人》和《汽车等待的时候》描写的是社会上的那种庸俗、浅薄的漂亮女子,她们生活的环境和世俗的眼光局限了她们,她们自认为自己比别人聪明,结果却是错过了喜结良缘的大好时机,作者对她们既有同情,又有针砭和讽刺。《华而不实》写的是一位世俗的美男子跟漂亮、贤惠、知书达理、很有教养的富家女子的偶遇。本来以他出众的口才可以帮助他得到那位女子的,结果却被自己口若悬河、哗众取宠的不实言辞给搅黄了。《最后的一片叶子》是描写人世间存在的真情和友情,一个看似已经无用的、穷愁潦倒的老艺人在故事的结尾、在其生命的最后一刻突然变得无比地高大伟岸,因为他给世界留下了真爱,为挽救那位患病的年轻女子的生命,他用尽了自己的最后一点力气和才能。《心和手》也是写的这一主题,为了给犯人在偶然相遇的以前的恋人面前留下一点儿尊严和体面,警官在那位恋人面前把自己说成是犯人,而犯人却暂时成了警官,表达了人们之间相互体谅和包容的情感。在生活中我们每个人都难免会有感到窘迫和无奈的时候,《感恩节里的两位男士》和《警察与赞美诗》就生动、诙谐地写出了西方社会中的小人物的这种无奈,在这里有流浪汉的窘迫、尴尬,也有绅士的无奈。译者认为最能体现出作者的幽默才能和对人性的深刻的洞察力的是《提线木偶》,其中最为精彩的部分是医生和就要死去的病人之间的那场对话,两个恶人之间的幽默、诙谐的对白既揭示出了人性中贪婪、残酷、粗暴的一面,使我们深受启迪,又让我们在阅读中享受到了一种愉悦之情,一种真正的艺术会带给我们的愉悦之情。其实,欧·亨利的许多短篇都具有这样的双重功能,这也正是其作品的魅力所在。

另外,这部集子中的大部分作品都是我最近一两年内翻译的,只有《耗费钱财的情人》和《黑槲的卖主》是我二十多年前译的,曾被收在刘捷主编的《欧·亨利短篇小说精选》(1996年沈阳出版社出版)中,可以说这部《欧·亨利短篇小说选》是我的新译作,是第一次跟广大读者见面,希望大家在喜欢欧·亨利短篇小说的同时,也能喜欢这个译本。许多老翻译家的本子,比如说王仲年、张经浩的,至少是在二十多年前就翻译出版了,与他们相比,这算是个新译本,所以在译文的语言、风格等方面或许会有一个不同的风貌。

王晋华

于太原中北大学外语系

2014年8月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