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策凌依约在隔日晚问,于怡红苑与颐静私会。

  他刚来到怡红苑时,缜密地观察往来宾客,发现有不少皇城贵冑皆于座间狎妓游乐。

  明显的,这个地方并不单纯。

  李氏在这里攀上皇亲国戚手段必不简单,她还能安排颐静与自己在这里见面,可想而知李氏并未完全离开这个环境。甚至,现在她有更好的「身分」与更丰沛的「人脉」,足以掩护她暗地里所行的勾当!例如引诱心意不坚的皇家妇女陷入火坑,成为她手下的一枚淫棋!

  「策凌!」

  颐静稍后来到策凌被带领而至的厢房,她脸色红润、笑颜如花地迎接情郎,与前一晚病偭偭的模样判若两人。

  策凌沉着地瞪着迎上前的女人,眸色冷沉。

  「怎么了?」颐静的笑容僵凝在脸上。

  原本她以为,两人在这种百无禁忌的地方见面后激情必定一触即发,然而策凌的脸孔却异常冷峻。

  「我想,在这种地方妳必定如鱼得水。」策凌冷冷地道。

  瞪着她涂抹着浓厚胭脂的脸孔,策凌皱起眉头。

  他头一回发现,颐静脸上的白粉厚得足以抹墙!然而过去他就像被蒙住心眼,居然完全没注意到地异矜常人的举止--

  就连在两人上床恩爱的时候,她也从来没卸过妆。

  策凌蓦然想起他的未婚妻子,回想起即使在平常若兰也脂粉不施!她娇嫩的脸蛋常常因为他的话而无端泛红,引他遐思。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颐静收起笑脸,眸光闪烁地问他。

  「选择在这里见面是妳的主意吧?这样等我走了以后,刚好方便妳留下来通宵玩乐。」他直截了当地戳破她的谎言。

  他的话还没说完,颐静已经脸色大变。

  「你是来这里羞辱我的吗?」颐静对他哭诉。

  「难道我对你的痴情,就换来你这样的回报?」

  她虚伪、做作的模样让策凌作思。

  他质疑自己以往是否中了蛊毒,竟然完全没发现这个女人有这么好的演技!

  「昨天晚上,我离开亲王府后去而复返。」策凌定定地凝望她,一字一句道:「没想到竟然在王府后院,发现妳的踪影。当时妳骑着那匹棕色的牡马正准备离开王府,我一路跟随妳到八爷潜邸外,当时妳在八爷府足足待了一个时辰。」

  颐静瞪大眼睛,即使她力持镇静仍然脸色惊骇。

  「我、我只是去探望皇八爷他生病了,我探望他并没有错。」

  「是么?」策凌冷笑。

  「那么之后呢?之后妳离开八爷潜邸,再到怡红苑内尽情玩乐超过两个时辰,难道怡红苑内也有人病了,需要妳来探视?」他寒声问。

  至此,颐静因为过度震惊已经完全忘了平常的矜持与做作,她脸孔一变,不仅瞪大眼睛、垂下嘴角,还尖声质问策凌:「你竟然跟踪我?!」

  她忘了这句话一出口,证实了她昨夜的确到过八爷潜邸与怡红苑!

  「如果没有跟踪妳,我怎么会知道一个看似清纯的女人,私下竟然是一名纵情玩乐、人尽可夫的败德妓女。」

  「你敢质疑我?」颐静尖声冷笑。「难道你过去不也经常纵情于声色?否则你就不会花重金给那个下贱的舞娘赎身!你又凭什么指责我的不是?凭什么你们男人能做的女人就做不得?!」既然假面具已经被揭穿,颐静索性豁出去,反过来指责策凌的不是。

  这些话,都是平常李氏教她、灌输给她的观念。

  策凌冷眼看她,到现在,他已经完全把这个女人看透。

  「我不否认,过去我也许荒唐过,然而自从与妳在一起后我已经杜绝那些余兴节目。」他沉声道。

  他无法了解的是,她为何会有心力在与他私会后又直奔妓馆,显然他们之间的激情还无法满足颐静。

  「那又怎么样?」颐静撇起嘴哼笑一声,十足烟视媚行的神态。

  「难道未来你不会续妾?不会另有新宠?男人在台面上能做的事,女人也能在台面下做!」

  策凌淡眼冷视她。

  他已经不想跟她再多说一句。

  今晚他已经证明过去两人的山盟海誓,都只是虚伪的诺言。

  这个女人没有爱过任何人,包括他在内,她只爱她自己。

  策凌不再多言,他转身打算离开--

  「等一下!」颐静还不放弃。

  「既然话已经说开,你是个聪明又有魅力的男人,而我对你又有十足的吸引力,我们何不维持关系尽情享乐?」颐静试图引诱他。

  他凝视颐静丑陋的嘴脸。

  「不可能,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冷淡地回答。

  颐静脸色一僵。

  「为什么?你明明对我的身体很感兴趣!」

  「那是过去,因为当时我还以为自己爱着妳。」策凌道。

  「那现在呢?我不相信你不再爱我了!」她媚颜无耻地对着策凌谄笑。

  策凌凝望她的脸孔……

  他平静地看了颐静片刻。

  「事实上,我发现自己根本没爱过妳。」最后,他面无表情地对她说。

  然后他毫不留恋地转身走开,大步离开这片充满污浊的是非之地。

  离开妓院后,策凌迫不及待地潜进宫中,只想尽快见到他朝思暮想的女人。

  仅仅相隔两天没见面,他对自己未婚妻子的想念,竟然远远超过从前他对于任何一个女人的渴望!

  策凌潜进宫中的时候,夜已近三更。

  「若兰?」他依旧从窗门潜进屋内,低声呼唤他未婚妻的名字。

  这一夜若兰还没入睡,她听见策凌的声音时他已经来到房中,月光将他的身影与脸上的表情照映得十分清晰。

  策凌走到她面前时,一瞬间若兰忽然有股错觉!

  他与那一夜闯进她屋内的狂徒,两人的身影几乎重迭。

  直至他来到面前,若兰屏住呼息。

  「我非常想念妳!」策凌满腔的思念,化成了如火的热情。

  他刚想在若兰的床沿坐下,她却突然翻身下床。

  「你不应该屡次贸然闯进宫中,如果被宫中的侍卫发现,我们两人都将会被问罪。」她冷然以对。

  策凌不以为意,他笑着说:「我知道,上回妳已经提醒过我了。」

  他上前一步想将她搂入怀中,然而若兰却退开。

  「怎么了?」他开始注意到她的不对劲。

  「你到这里来之前是否去过别的地方?」

  「妳为什么这样问?」

  「或者,你从我这里离开后,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妳到底想问什么?!」策凌沉下脸。

  「你是否能回答我,昨夜你去了哪里?」她问。

  他咧开嘴,故意说:「妳问话的口气,听起来就像个善妒的妻子!」

  「不管听起来像什么,我只希望你能对我说实话。」她明白他另有所爱,而她唯一要求的只有他以诚相待。

  策凌瞪着她。

  「我哪里都没去。」半晌后,他回答。

  他去见颐静的事不该告诉若兰。女人眼底容不下一颗沙子,说实话只会节外生枝。

  「是吗?」若兰喃喃道。

  「妳到底怎么了?」他放柔声。

  「今晚上妳不太对劲,是不是从承德回京路途遥远,太过疲倦所致?」

  「我没事。」若兰别开眼,低垂的眸子含藏起心事。

  「真的没事?别逞强,妳看起来很累。」他柔嗄地对她低语。

  现在的他,看起来又像个温柔的情人。

  若兰忽然感到迷惑……为何对自己说谎的他为何还能如此温柔?

  「你没有别的话告诉我了吗?」她抬起眸子强颜欢笑,喉头却彷佛卡着硬块让她哽咽。

  「当然有!」策凌低笑。

  「我有许多情话要对妳说。」他温柔地搂住她,爱怜地轻揉着她的秀发。

  若兰推开他。「也许我真的有点累,我想休息了。」

  策凌眸光深浓。「今夜让我留在这里陪妳。」他粗嗄地低语。

  若兰摇头。「不,在成婚之前我不能再与你同房,这是我的原则,希望你能体谅。」她对他说。

  策凌看了她半晌,然后他深吸一口气。「好,我尊重妳所谓的原则,这是因为妳将是我未来的妻子。」

  虽然她该死的原则让他欲火焚身!

  但至少,她冰清玉洁的性格让他又爱又重。更何况他越喜欢她,就越不舍得勉强她……

  策凌脑中掠过一个奇异的念头。

  他已经知道该如何分辨自己是否爱上一个女人!原来当男人爱上一个女人,会情不自禁地愿意付出等待的「牺牲」。

  若兰苍白地微笑。「谢谢你。」她再次别开眼,笑容急促而短暂。

  策凌咧开嘴。

  「无妨,等我们成亲后,我会把这阵子蒙受的『损失』,一一追讨回来。」他冲着她暧昧地低笑。

  若兰垂着脸对他说:「你该离开了。」

  「我知道。」他笑着低语:「但是我仍然不能接受,我的未婚妻子一再赶我走的事实。」

  「你一向被女人所爱,所以才不能接受我的坚持。」若兰心酸地道。

  「但是从现在开始,我会说服自己学会『委曲求全』。」他笑出声。

  若兰却了无笑意。

  她忽然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如此的在乎他--

  在乎到因为看见他走出顺亲王府,而感到无比的心痛。

  然而他爱的女人是颐静格格,这是若兰早就知道的事,是她自己不愿意去面对事实……

  策凌娶她也许别有目的,也许是因为颐静格格已经与皇八哥订亲的缘故!

  即使她早已有心理准备,然而直至亲眼看见他走出顺亲王府后院,强烈的心痛才终于让若兰明白,她已经爱上了策凌!

  如果他不对自己说谎,也许她会选择原谅他!

  就如同她劝额娘原谅皇阿玛一样,即使明知他爱着另一个女人,是如此的令她痛苦。

  「夜深了。」她再次提醒他。

  「我现在离开,也许明天晚上,」策凌握住她的手,执到嘴边印上深深一吻。「我会再来看妳。」

  若兰没有表情。

  带着遗憾,策凌终于离开。

  然而就在今夜,他知道自己已经找到此生挚爱。

  但策凌却不知道,若兰的心情在今夜之后,已经陷入谷底。

  任何人都没料到,颐静的心思如此诡诈险恶。

  她之所以不与策凌约在自己惯常出入的百花妓馆,而选择在怡红苑见面,是因为怡红苑内多是皇城贵冑莅临玩乐嫖妓,每每笙歌至夜半,一日一策凌爵爷这位皇城名人出现在怡红苑内,李氏散播谣言的媒介得来容易,说服力也就快了数成。

  因此隔日策凌爵爷至妓馆、狎妓玩乐的流言就传遍了整个北京城。流言同时更恶毒地攻击策凌的未婚妻子!

  那个皇十格格,竟然连自己未婚夫的心都管不住!想必她貌似无盐,要不就是妇德有损!

  很快地,流言便如毒液般迅速蔓延开来,第二天便传进了宫内。

  这回不必小应子多话,在景阳宫中侍候的太监与宫女们私下已经口耳相传、窃窃私语,众人都只等着看若兰格格的笑话。

  心蝶从其它宫女口中听见传言后,气的想找那些碎嘴的奴才理论!可她好怕她的格格伤心,这口气再怎么也只能忍下来。

  可就算心蝶不说,若兰有眼睛有耳朵,深宫内苑人多口杂,宫人送生活必需品进景阳宫内苑给嫔妃们,经过若兰与她额娘的椒房门前,总免不了东张西望、窃窃私语,不必两天,关于流言若兰已经听说得一清二楚。

  「格格,您别听他们胡言乱语,他们肯定是嫉妒您拥有一个好姻缘,其实压根儿没这样的事。」心蝶看到主子的脸色,知道若兰已然听见宫中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

  「无事不会生非,我连景阳宫苑大门一步都未踏出,这件事就已经传进我的耳朵里,我想,此时宫外恐怕早已传得沸沸扬扬。」若兰淡声道。

  她没有心蝶以为的伤心与难过,只有哀莫与心痛。

  原以为他只是对旧情人无法忘怀,没料到他不改以往风流本性,在她未嫁入爵爷府之前就毫不顾虑她的感受进出妓馆,让她蒙受莫大的耻辱。

  「格格……」心蝶心底真难过!

  她不明白,像格格这样美好的女子,为什么爵爷不懂得珍惜她?

  「心蝶,为何负心的总是男人?」若兰喃喃问。

  然而,她其实不需要答案。

  女人从小被三从四德与标榜贞节的妇德所困,除非一生恪守礼教,否则就会被叫做「淫妇」。

  然而男人非但没有严厉的三从四德从小束缚到大,还能纵情任性在家中同时豢养三妻四妾!不仅家中妻妾成群无妨,倘若外头再有女人,这样的男人充其量也只称得上「风流」。

  多不公平!

  看来不止皇阿玛,其实普天下的男人全都是乌鸦一般黑!

  「心蝶!」屋内的气氛正低迷,小应子忽然从外头一路奔进来。

  小应子仍旧不改他急急忙忙、莽莽撞撞的个性,看到两人都在场,他先喘口气再激动地宣布!

  「皇上!皇上他这会儿已经朝静嫔娘娘的寝宫来了!」

  小应子这话,暂时解除了屋内萧瑟的气氛。

  而就在若兰得知皇阿玛即将前来,她黯然的眸色逐渐沉定,终于默默在心中下了一个毕生最重大的决定……

  相隔十数年再次前去探视静嫔,皇帝心中实在怀着异样的感情。

  人非圣贤,回想起当年恩爱情景,皇帝的心一下子就像年轻了十数岁:心中更挟杂了一丝当年夜探佳人的兴奋、刺激与甜蜜。

  「娘娘,皇上到了。」瑞福公公先一步到静嫔的屋子里报讯。

  静嫔与若兰跪在门口,如礼迎接。

  当皇上驾到后扶起静嫔妃这一刻,石静嫔已经泪流满眶。

  「别哭,是朕……是朕的不是,朕早该来看妳。」皇帝一见静嫔的眼泪,铁汉心霎时间全化成了绕指柔。「以后,朕一定时常来见妳。」

  「皇上……」听见这话,静嫔再也压抑不住满腔深情思念。

  两人十数年没见,有许多话能说,这一夜皇帝打消既定行程留宿在景阳宫,陪伴了静嫔一整夜。

  隔日一早,皇帝正要离开景阳宫前,终于想起了若兰的婚事。

  「关于兰儿的婚事,」皇帝对送行的母女俩道:「朕这几日会召策凌进宫商讨,让两人着即完成大婚!」

  「皇阿玛。」若兰打断皇帝的话。「皇阿玛,儿臣有话想跟皇阿玛禀报。」

  静嫔疑惑地回头看着女儿。

  「什么话直说无妨。」皇帝道。

  「是关于儿臣的婚事,儿臣希望皇阿玛能再详慎考虑。」

  皇帝皱起眉头。

  「说清楚些,朕不明白妳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帝暂不离宫,等着若兰开口。

  若兰看了她的额娘一眼,静嫔眼中的疑虑让她下定决心。

  「皇阿玛给儿臣指的对象,儿臣认为不妥。」她对皇帝道。

  「不妥?妳是说策凌?」皇帝口气不悦。

  「如何不妥,妳倒说来听听!」

  既然皇阿玛要她说,若兰就畅所欲言:「儿臣不反对,甚至极为赞成女人该遵守并拥有良善的妇德,然而男人其实也该当如此!姑且不论公不公平,这才能让合家兴旺有为。」

  皇帝挑起眉,代替询问。

  若兰进一步道:「女人有妇德便能持家安业,相对的,一旦男人『夫德』沦丧便足以乱家败业。然而家庭不和乐,城邦就不和谐,城邦不和谐代表纷乱不治,城邦不治就不足以兴国,所以,没有夫德的男人根本上是一国祸乱的根源!」

  「兰儿!」听见若兰如此胆大与批判性的言论,静嫔妃惊讶极了!然而她已来不及出言阻止。

  但惊讶的人可不止静嫔。

  皇帝乍听见这番「见解」,简直目瞪口呆到了极点。

  他这女儿,竟然不局限于妇人的见解,与他这皇帝以经世治国之大道,论道起男女间错综复杂的情感!

  「皇阿玛,如果您能找出儿臣话中任何漏洞,若兰就愿意收回刚才那番话。」若兰定定地对着皇帝道。

  皇帝起先惊讶错愕,接着另眼相看,再然后皇帝慢慢挑起了眉头……

  「女人若不为妒妇,就没有妳所顾虑的问题存在。」皇帝道。

  「女人若不爱自己的丈夫,普天之下就没有妒妇存在。」若兰如是回答。

  听见这话,皇帝瞪大眼睛。

  然后,皇帝以十足惊讶并且激赏的眼光,重新审视他一向不看重、也不关心的这第十个亲生女儿。

  事实上,皇帝乍听见这番话实在心有戚戚焉。

  这十数年来,皇帝已经为宫中成群妻妾明争暗斗、皇子间枉顾亲情勾心斗角夺嫡!而伤心费神不止!

  倘若一个皇帝不需蓄养上百名宫妾,那么相信他这九五之尊的烦恼,就少上数千数万桩。

  可细心推究起来,这一切都是他自个儿招来的!

  宫中有半数妻妾,全是皇帝游幸至江南等地,搜罗而来的众美。

  归咎起来,皇帝的烦恼,正是被「风流」二字所害。

  「朕无法反驳妳所说的每一句话。」半晌后,皇帝终于道。

  石静嫔一颗吊得老高的心,随着皇帝这番话方才尘埃落定。

  「兰儿,妳不是一个男人,实在让朕惋惜万分。」皇帝望着他的女儿,叹了一声终于下了结论。

  「儿臣倘若是个男人,就不一定能说得出今天这番话。」若兰道。

  如果她是男人,在松弛的礼教下也许会同流合污,必定不能深刻地了解女人。

  「也有道理。」皇帝微笑同意。

  「不过,妳刚才说朕指婚的人选不妥,那么朕想知道,妳对朕说这番话真正的原因是为什么?」

  皇帝当然不笨。

  他知道若兰这番话,仅仅是开始另一段话之前的铺陈。

  「皇阿玛明鉴。」

  若兰跪在皇帝面前,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心就快跳出胸口,她即将出口的话尽管离经叛道,却不得不说!

  「儿臣请皇阿玛做主。」

  「做什么主?」皇帝挑起眉。

  「儿臣要退婚。」

  若兰话一出口,四周安静死寂了好半晌……

  然后才传来静嫔倒抽一口气的声音--

  「妳说什么!妳要退婚?!」静嫔妃瞪大了眼睛。

  她才刚刚尘埃落定的心,这下子又给吊得更高了!

  这回皇帝却没多大反应,像是早已料到了一般。

  「为什么要退婚,妳得给朕一个理由,否则回头朕如何对皇额娘交代?」皇帝面不改色地道。

  「刚才儿臣已经道出『理由』。」

  「妳的意思是……」英明的皇帝也露出困惑之色。

  「儿臣的要求很简单,只要我未来的丈夫能够『齐家』,已经是在协助皇阿玛治国。」

  皇帝起先一愣,继之莞尔。「妳的意思是!妳之所以退婚,是因为策凌爵爷没有『夫德』?」

  「皇阿玛圣察。」若兰回答皇帝。

  静嫔再次倒抽口气。

  她没想到自己所生的女儿,比起自己当年的倔强,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听见这回答,皇帝不怒反笑。

  「妳的理由充沛,实话说?还真找不出理由拒绝妳退婚的要求!」皇帝幽幽地道。

  静嫔再一次倒抽口气!

  「皇上,您不该由着兰儿的性子!这不能成个理由!」她急忙阻止。

  然而皇帝举手制止了她。

  「朕以为,这不但能成个理由,还是个好理由!」皇帝嘴角咧开一丝神秘的笑痕……

  看起来,策凌这回麻烦可大了!

  皇帝看透若兰眸中坚毅的力量,他能肯定的是……

  这回,连神仙都帮不了策凌。

  倘若策凌真想得到兰儿--他这个一点都不平凡的女儿,那么策凌就得自个儿想办法,得到他未婚妻子的原谅!